今年3月18日,克里米亚公投申请入俄时,俄罗斯总统普京曾说:“俄罗斯不想分裂乌克兰,是乌克兰政府侵犯了国内俄罗斯族人的权利。”随后,乌克兰东部危机升级,普京又说:“如有需要,将保卫乌克兰东部讲俄语的群体。”
一前一后,普京要“保护”的都是海外俄罗斯族人,他的逻辑很清晰——他是俄罗斯母亲的仆人,母亲会保护孩子,即使孩子身处邻国。
20多年前,苏联各加盟共和国的疆土上生活着2500余万俄罗斯族人;苏联解体时,这些俄罗斯族并未返回俄罗斯,而是成为独联体和波罗的海国家的新国民。如今,这些生活在俄罗斯之外的俄罗斯族人口规模虽有所缩减,但仍维持在1650多万人,主要散居在乌克兰、乌兹别克斯坦、哈萨克斯坦、白俄罗斯、拉脱维亚、吉尔吉斯斯坦、摩尔多瓦等国,少则几万人,多则数百万人之众。
在东欧,乌克兰总人口4555万(截至2013年1月1日),其中乌克兰族占77%,而俄罗斯族占17%,总数有近800万人,主要集中在与俄罗斯毗邻或相近的东部和南部地区;在波罗的海国家拉脱维亚,俄罗斯族人占总人口的26.9%;在中亚,哈萨克斯坦总人口1718.7万(截至2014年2月1日),其中哈萨克族占65%,而俄罗斯族占22%,总数近400万人,主要分布在哈北部和东部地区。这些地区是苏联时期最重要的工业区,有些目前仍然是工业重地。
在苏联时代,俄罗斯族人几乎在所有加盟共和国中都具有非常重要的影响力,他们曾经是官员、科学家、工程师、知识分子和专业技术人才。1991年苏联解体后,这些“帝国遗民”随即沦为各国政治和社会生活的“配角”。以哈萨克斯坦为例,独立之初,哈萨克族人占哈萨克斯坦总人口的比例仅为40%,与俄罗斯族人口相差无几,然而,在哈萨克斯坦的国家议会、总统办公厅、国家司法和安全机关、海关、银行、国家税务机关以及科研、文化教育部门中,重要岗位的负责人80%至90%由哈萨克族人担任;在1992年总统发布的38人的领导职务名单中,没有一位是俄罗斯族人。曾经的精英群体一朝沦为新独立国家的“边民”。在乌克兰,俄罗斯族人的境况亦是如此。
不过,20余年的“配角”处境并没有让这些俄罗斯族学会顺从,反而让他们累积了更多重归“主角”的渴望。在乌克兰东部三州,当地俄罗斯人讲着俄语。走在列宁大街上,守着列宁的雕像,接着俄罗斯企业的订单……与其说他们怀念苏联曾经的光荣岁月,不如说他们怀念当年“当家做主”的感觉。因而,当西部乌克兰政治精英推出俄语禁令时,东部俄罗斯族的怒火瞬间被点燃,并以始料未及之势蔓延开来。
若只是“禁俄语”本也不至于此,因为早在2007年哈萨克斯坦就禁过,不只在俄族人聚居的西部四州和南部三州,还包括其最主要的军事部门“共和国之队”。虽然当时俄族人也曾闹过,但由于当时莫斯科和阿斯塔纳之间和谐共处,这一问题并未列入双边日程,普京也未伸手,当地人也便没闹出什么乱子来。
反观此次,乌克兰新政府将“亲俄”的亚努科维奇赶到莫斯科,高调拥抱欧洲,令克里米亚和东部俄族人愤起反抗,而普京随即抓住这一千载难逢的战略机遇,将自己变身海外俄族游子的坚强后盾。这之后,便有了3月的克里米亚“脱乌入俄”和4月的“乌东剧变”。
如果说乌克兰东部危机仍大局未定,那“吞并”克里米亚则可以视为俄罗斯在与西方持久战中最新出手的有力一招。从18世纪起,克里米亚就一直是俄罗斯帝国梦寐以求的黑海出海口。为了将克里米亚半岛并入版图,沙俄同土耳其进行了9次大战,还同英、法、土耳其联军打了一场惨烈的“克里米亚战争”,付出了惨重代价。黑海舰队驻地塞瓦斯托波尔在几次战争中也都上演了惨烈的保卫战。而在今年的克里米亚危机中,普京仅是排兵布阵就在未损一兵一将的情况下,将克里米亚和塞瓦斯托波尔双双纳入俄联邦版图。
普京用自己的强硬言行告诉美国、欧洲、以及那些苏联时代曾经的小伙伴:别小看了那些散居在各国的俄罗斯族平头百姓,他们可是莫斯科手上的一张王牌——如有需要,他们随时可变成俄罗斯对外干预的理由。陈小茹